夏洛的网2

　　继续有人批评小风的游记，这回除了掉书袋还加上一条，说是不写风景。按丹珠的说法，她在写景色方便就够逊了，小风还更逊一筹。哼哼，此处要说明一下，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小风记忆里夏河就只有一条马路，两旁小店个个相连，出售日用品和旅游用品，还有小饭店。也许人流被合作的周年庆吸走了，这边厢生意清淡，店人倒不介意，或坐或站或聊天。
　　从长途汽车站沿马路直行约两公里到达拉卜楞寺。边上河水哗哗流过，平顶房子一间连一间，一直蔓延到小山坡上，暗红间着白色，方方正正的。有人在更换窗帘，红色变成黄色，班禅后天要来，所以窗帘换成黄色。好吧，这些是小风看见的风景。
　　已近日暮时分，小风胡乱挑了条长胡同走进去，直奔小山坡脚下最高大好看的寺院走去，路相当长，正好自顾自发呆。等回转神来，发现周围全是穿着暗红大袍的喇嘛，三三两两地走着，悄无声息地。也许他们是去上晚课吧，小风成了在热带鱼群里游泳的北极鱼，这种感觉日后越来越强烈，挥之不去。拉卜楞寺是黄教六大寺院之一，据好事者评价它的地位相当于我们的北大。可惜周边风景不好，喇嘛也颇傲气。当然，如果北大的男生都很可亲状，小风会觉得很无趣的。
　　住宅区连着校舍连着佛堂，随便走随便看。周遭一片安静。小风为十一面观音留影一张，细部粗糙得看不下去，所以是全景照。可能因为出品年代太晚，藏传佛教寺庙里的像真是没看头。
　　晚上小饭店吃牛肉面，先叫一碗加了三元牛肉。出门走几步，觉得不饱，再找个店吃面。小风看见老喇嘛带中年喇嘛来吃面，回民伙计特别热情地倒茶擦桌，就知道这两人有来头，果然，第二天又遇见这位中年喇嘛了。

　　　十一面观音

　　　赶制黄窗帘的裁缝

跟着小满到了浙江中部的天台。

从火车上起小满就不让我消停。她先是死也不肯让我睡，后来好歹让我睡了。睡到一半被她摇醒，说你醒醒，杭州快到了。然后她问我要了纸去厕所。呆坐着看了会儿窗外，发现许多六层楼跳出来，我赶紧跳到座位上拿下她的大包和我自己的小包。等再坐定看下表才知道还有半小时才到杭州！周围的人看着我发呆竟然也不提醒，要知道这车的第一站就是杭州哦。等小满回来看到两个包和包之间的我，都笑傻了，说你那么急干什么，我很委屈地说你为什么骗我？车要过好久才到呢。她说你睡了半个多钟点，也该够了吧？我气得不理她，她只好和她的大包坐在一起等车到站。

从杭州经高速公路过来是两小时，一路看见小山，山上还是大块绿色，只夹杂着少许阔叶林的黄叶。山脚弯弯曲曲绕着河水，安安静静的样子。水面很宽，许多分支，被挖过沙的地方堆起一个个沙包挡在河心。太阳从西边山头缓缓落下，当我们到达天台时，它成了硕大的鸭蛋黄了。

高速公路堵车，让人郁闷得很。好在无数小蜜蜂在车窗外飞来飞去，似乎对窗里的我们充满兴趣的样子。小满喜欢趴在窗上看它们，我却喜欢看阳光投进车厢里的点点蜂影，它们在椅背、人脸上舞动，简直象活着似的。听人说这些蜜蜂是从前面的运蜂车上出来玩的。

天台可不小，我们在城里瞎转。最后到了城外的汽车北站，听了当地人建议，找了个旅馆住下，六十元双人房带淋浴，看着很好的样子。小满不肯在房间呆着，我们就出来找网吧了。

天还是暖的，台风没来浙中拐个弯就走了，我的长袖可能白带了。明天上天台山，这会子小满正在查攻略。我可省心了！

　　我们在汽车北站外住了一夜，早早醒来就搭了辆摩托车进山去。
　　国清寺建于隋朝，距今天一千三百年。创建人智者大师末见寺成即圆寂，临终留言：寺成时，国即清。把寺庙的建成与国家清明联系在一起，很有高屋建瓴的意思。寺果然成了，得名“国清”，天台宗由此发端传承一千多年，而国家似乎并不清明，隋朝前后总共三十多年，实在短命。这些大多是小满告诉我的，来之前想好的，这次不看攻略不看历史不听师伯口水（他很得意，因为五年前就去过了），如果可能就听小满讲一点，没空也就算了。
　　国清寺门前有一座砖塔，主体历经一千多年不倒，已经过重修。六面形塔身简单明了。砖缝里长出些细草，毛绒绒的样子，在朝阳里闪着光。塔底平台上许多人晨练，这里离城市近，人们往来快捷。
　　国清寺门票五元，小满说因为寺里不想搞得太过商业化，没有接受旅游局提价的建议。收门票的老和尚盘腿坐在木椅子上，喃喃念经，我递过门票，他撕去半张递还，没有停诵的意思。这般收票的，头一回见。
　　国清寺被苍松翠柏掩映，十分幽静。站在大雄宝殿前的院心向东南眺望，可及远山幽幽，雾气轻绕，树影婆裟，远近又有鸟鸣不绝于耳。好地方。
　　国清寺的如来佛像颇有几分不同一般处，面容端方磊落，按我有限的知识看，是继承了隋代泥塑的特点的。我总觉得现在的工匠很难达到爱妨谁就象谁的水准，所以故意为之的可能小了点。
　　寺院右前方一方三、四十平米大小的放生池，环以古柏。鲤鱼在水中撒欢，闹出水声，一只湖蓝色的小鸟扑楞楞从水面掠过。坐好了看鱼，树荫下有些凉。
　　

搭车一小时前往天台山最高峰华顶。车到山顶，我们被拦下。原来这里是个兵站，不准游客进入，只能往回走，来到华顶讲寺。

华顶寺就安在路边，破落相。不见围墙，没有照壁，末见人烟，简直象被遗弃了似的，按小满的说法，“看上去象被什么人摆平了一样”。好在寺里有人，不但收留我们住宿，还予我们三餐，管洗澡。

住处简单，板床一席一被一枕，无窗帘。木地板，走着咯吱咯吱响，管被褥的阿姨在房间里诵经文，走廊里便回荡着经文声。推开走廊上的木窗，窗外的阳光底下白鸽子飞来转去。世界安静极了，我们睡了一长觉。

一日三餐有定时。六点半，十一点，四点半，饭堂云板敲响，万不可迟到。饭堂正中一对联“五观若明垒易化，三心未了水难消”，横批“当思来处”。供着弥勒佛，依次对他行礼，然后众僧念两重经，期间饭僧分饭菜，念经结束后众居士（我们也算居士）起立为自己添饭菜。没有泔脚缸的，所以万万不能多添，否则吃不完往哪倒？

坐定，眼前墙上写着“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我赶紧把桌上的米饭捡起吃掉。分饭的僧人走过来指一指我的二郎腿，我放下腿端坐好，不敢说话，不敢砸巴嘴，安静吃饭。完饭后自己洗碗筷并放好，再向弥勒行礼算作告辞。

午睡后去寻访茅棚。茅棚是种山里的房子，出家人为求隐修，自费在华顶修建茅屋，最兴旺时可达一百余处，现在所余极少。在当地放牛人指点下，我们在山间小路穿行二十分钟，找到一处，共约五、六所平房，有的屋顶上确实覆着茅草。

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僧人坐在其中一间茅棚门口乘凉。他出家十多年，上山隐修两年，态度不卑不亢，招待却细致，似乎我们只是邻家来的客人，言语间多隐禅机，可惜不能深谈。

天台城里来的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小孩子来看他，显然是施主，自称一月来拜访一次，对城里的生意颇多好处。

孩儿绕膝，大人闲谈，山风徐来，一切刚刚好。

　　次日早起饭毕，在山间乱蹿，一边看看虫鸟游鱼。
　　先见只绿荧荧的蜘蛛在地上爬，每条腿长至少三厘米，身体完全不合比例。走得倒也踏实，大呼稀奇，我紧随着拍照，还和小满说这些昆虫说不定书上都没有分类的。后来又看见一条细而长的蠕虫在松针间往前蠕动，它没有腿脚，只有头尾可用。大头吸在原地，小头伸出去东张西望，而后找个落点固定好，大头再挪到小头固定好的地方，腾出小头来继续前进。黄色的小虫身长不过一点五厘米，这么爬动实在辛苦，我指给小满看，小满想到了丹珠。丹珠同学素以走路剧快，旁若无人著称。小满于是感叹说：“眼下要是丹珠从这条小虫身边走过，它一定给她的速度吓得晕倒。”我听了笑得咯咯的，那小虫子却听不见这些，自顾自向我们一步一步挪来。
　　稍后的经历证实了我发现的一条古老理论：不要说人坏话，否则现世现报。
　　我们又在林子里乱走，反正也没有人，想走便走，想坐便坐。又看见许多鸟、蜂和类似的小虫。两小时之后我们先后发现自己身上血淋淋的，还有一个细小的伤口渗血不止，再笨也知道是蚂蟥咬过的了。向当地人请教它长得啥样，说是有大有小，小的是一种细长的，头尾相间爬行的虫子。
　　原来早上那虫子是直冲着两个笑它爬得慢的人来的！！！
　　再听下去，说是天台山里只有华顶盛产蚂蟥，传说国清寺前隋代古塔下压着蚂蟥精一只，智者大师当年与蚂蟥精约定，只有国清寺内木鱼声断，蚂蟥才能重现江湖，而文革期间木鱼果然声断……所以……这个故事是一位小和尚讲给我们听的，彼时他嘴里正吸着一罐酸奶，颇有滋味的样子。我被蚂蟥咬过的伤口细细地痒着。
　　小满伤口的血一直不止，到杭州时才见好些。直到回家，她也不肯拿掉纱布。

　　今天回七宝，车堵了近二十分钟。车上人议论说，旅游节警察这么多，应该很快会通的。

　　我承认我写过一个非常肉麻的作业，叫做“看着你的眼睛”。可巧中学同窗去喀那斯，我托她给这个肉麻作业的男主角带点礼物去。昨午夜她回到上海，本来约了明晚吃饭，她急不过，一定要放到今天见面，说有好多话要说。

　　天哪，才写到拉卜楞寺，哪天才能写完甘肃呢？
　　一早起来，恨恨地搬离人大招待所（小风有夜盲，险些落进没有灯的厕所里），找到武警招待所住下。街上人少，今天是甘南藏区自治五十周年开幕式，凡能搭到车的都往合作奔去。武警招待所门口停着镇上最后的白色面包车，七、八个人大呼小叫预备出门，说再不走好戏都快散了。小风抬腕看表，才七点五十分，这是她最后一眼看到她的表，它可能喜欢甘南就留下住了。

　　小风坐在大经堂前面的台阶上看风吹过，台阶下一块平整的场地，正对面是两层楼，两位喇嘛正在换上黄色的窗幔，场地左右的两堵墙上画满了如来的故事。

　　天黑了，他们闭上眼休息，我站在大楼门口看着天空。雨淅淅沥沥地下来，风打在皮肤上，秋天来了，北京的秋天和上海一样，也是湿而凉的。

　　夜深了，一伙人喝多了酒准备散伙．我坐在酒巴门口石墩上发呆．

D1：
　　新国线夜班车长途到福建，小偷从俺的裤袋里拿走了手机和mp3，俺就不明白了，这么管理有序的地方，偷儿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更有趣的是，另一遭窃男士临走拿走了售票员MM的手机。剩下我和MM两人抱头痛哭。

　　这天早上八点多醒来，统共睡了五个小时。旅馆屋顶的电扇呼呼乱转，晃悠悠似乎要掉下来，忽然痛恨世上三十元包房的所有guest house，对空调费加收钱的小店更恨加一等。
　　　　

　　日上三竿，totozi的屁股应该被太阳烤热了，小酒也该醒了吧，俺往她家走去，途中见两个农民蹲在街头，身前一堆柚子，每枚两元。农民老婆替俺选了一个，农民老公不满意，又掂了个水足皮黄的给俺。一路剥着吃过去，无意间为福州街头添了些垃圾。

　　上节说到kidy同学弃俺和首席三陪大姐totozi而去，整个一绝情之人。原想不提也罢，可是totozi不放过俺，看展览回来后她非让俺概括一下kidy长得什么样子，俺着实费了点心思才把话说全了。正好有张图片画得极象，俺就贴上来向大家展示一下kidy的长得啥样子吧，这是对她绝情的报复。

　　俺睡不得懒觉，一早起床，看看totozi的房门，她还在睡，俺抽本书来看……《比我老的老头们》，书很好看，印象最深是沈从文对作者说过一句话：“懂得就值得。”合书长叹。

　　　　　　蜀人
　　宜山到巫山的快船上，邻座两男吸引我的眼球。骨架很小，细而有力的肌肉线条（所谓清瘦），突眼，挺鼻梁，高颧骨还有暴牙。加上黝黑皮肤，上唇小须，略显凶相，全然不同于蒙古血统的中土人士。立问之，答曰“蜀人”。过半小时，言谈甚欢，始觉亲切。后于巫山县换小船进大宁河，一船人倒有三分之二长相类似，看惯后觉得健康与温善。

　　北京后海边有很多杨树，一棵接一棵，似乎近三十多米高呢。树冠丰硕，树树相依，成了道顶天立地的树墙。细长洁净的叶柄儿倒垂下来，拖着一片心形叶子，绿得倒已经踏实了。风来的时候树墙上的叶子集体抖动，每片反射出来的太阳光都不一样，竟不发出一点点瑟瑟叶声。
　　从扑面的叶舞中，能看见风的影子。
　　兔佳佳说，杨树有种健康的美。
　　M为这篇blog配的歌：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也算绍兴女人，可惜自小未得绍兴水土调养，算不得正宗的。其它的绍兴女人又有几个出名的呢？掰掰手指头，我知道的只有秋瑾和蔡和森的妈（叫啥名字不记得了）。毛同学提醒说，还有吴妈。吴妈？对对对，阿Q想了很久的女人，结果又对阿Q没意思，老古话说起来，偷着不如偷不着，吴妈由此出名，很好。
　　

　　这一篇，先想放在“附庸风雅”栏里，后来想想还是旅游里发生的事，就放在“旅游”栏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