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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猪的书评

  某日童桐问我是否愿意为“新京报”(不知道是不是这名)写书评,关于《夏洛的网》的三个中译本,说是四天后的周二发稿。
  乍听这消息,很疑惑。首先我没文化,没读过最新版译者任溶溶的任何书。其次我能写出来的东西是不是书评还有待商议。最后,比较文学是个什么东西?

  但童桐坚持认为我是合适的。她说现在读过《夏洛的网》前两个版本,和《夏洛的网》处于蜜月期,又是好写手的人太少,小风你无疑很合适。人不能戴高帽子,戴上后就坐上气球升到月亮上,所以当我清醒过来时,人已在月亮上了。手机里正在发送我的一条短信:“如果编辑不介意我写出来的东西不象书评也没有文化气,我倒愿意一试。”事情就这样定了。接下来我走了几家书店,都说书没到。没兴趣在四天内写一本没有读过的书的书评,所以这事就黄了。
  昨天经过书城,跑到儿童天地问,说是当天才到的书,我就买了一本。天啊,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夏洛的网》。任溶溶的书我没读过,名字总还晓得,所以肯定算是名人,怎么可以这样翻译《夏洛的网》?想来想去,他可能是一头猪吧。所以今天对男友说,这简直是叫一头猪译一头非猪的作品,让人不能接受啊。毛同学一方面表达了对任老师的尊敬之意,一方面只怕不出事地说:问题是要让猪知道这不是他的粮食是很难的,他们什么都吃
  (附加说明:猪与非猪,是个比方,不是骂人的话。详见这个链接。)

  这句话好比兴奋剂,立刻让我来了精神。好吧,我找出这几个译本中的一段来比较,这段说的是夏洛和威伯的离别,她为威伯吐尽了最后一根丝,挽救了他的生命,因此无法随同威伯回到农场,只能与威伯挥别,然后独个老死在嘉年华过后的废墟中,原文说:
  <"Good-bye!" she whispered. Then she summoned all her strength and waved one of her front legs at him.
  She never moved again. Next day, as the Ferris wheel was being taken apart and the race horses were being loaded into vans and the entertainers were packing up their belongings and driving away in their trailers, Charlotte died. The Fair Grounds were soon deserted. The sheds and buildings were empty and forlorn. The infield was littered with bottles and trash. Nobody, of the hundreds of people that had visited the Fair, knew that a grey spider had played the most important part of all. No one was with her when she died.>
  七九年康馨版:
  <“再见!”她低声说,然后运用全身力气,挥动一只前脚向他道别。
  她永远不再挪动了。次日,凡瑞士轮拆散了,赛跑的马装进了运马的篷车,游艺场主人们收拾起行李,开着活动住宅离开了,这时夏洛也死了。不久广场上已阒无人迹。棚子和房子都空了,显得很荒凉。跑道内场满地是空瓶和垃圾。赴会的数百人中没有一个知道,会上最重要的角色曾是一个大灰蜘蛛。她死时无人在旁。>  
  零零年肖毛版:
  <"再-见!"她低语。然后她鼓起全身仅剩的一丝力气,对威伯挥起一只前腿。
  她再也不能动了。第二天,当费里斯大转轮被拆走,那些赛马被装进货车拉走,游乐场的摊主们也收拾起他们的东西,把他们的活动房搬走时,夏洛死了。这个展览会不久就被人遗忘了。那些棚屋与房子只好空虚地,孤单单地留在那里。地上堆满了空瓶子之类的废物和垃圾。没有一个人,参加过这次展览会的几百人中,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只大灰蜘蛛在这次展览会上扮演了一个最重要的角色。当她死亡时,没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旁。>
  零四年任溶溶版:
  <“再见!”夏洛悄悄地说。接着它鼓起全身力气向威尔伯挥挥它的一条前腿。
  它再也没有动过。第二天,当费里斯转轮被拆下来、赛马被装上装运车、艺人们收拾好东西把他们带活动房屋的拖车开走时,夏洛死了。集市场面很快就空无一人。棚子和建筑物空了,被遗弃了。场地上满是瓶子和垃圾。在来过集市的数以千计的人中,没有一个知道,一只灰蜘蛛曾经起过最重要的作用。在它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谁陪在它身边。>

  这段其实是书的重头,因为它写到朋友间的别离,按说应该哭哭闹闹,因为读到这里时,我相信大部分读者已经和我一样泪流满面了,怀特完全可以再往上拨一下大家大脑里海马部位神经元的兴奋度。可他恰恰没有这么做,威伯的情绪收归平静,使夏洛得到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和他做最后的告别。感觉整本书象条河流,先是轻快的溪水,后是跌宕的激流,行进至此,却静静铺展在大地上成大河东去之势,那些落叶细沙随着河水渐行渐远,而夏洛留给我们的,是她趴在某片树叶上一动不动,随波远行的背影。
  那么三位译家是怎么诠释这一段文字的呢?
  康馨的文字对我这种没文化的人来讲,本来是有点“高格调”的,因为在前半段描述性语句里,她竟然译出“阒无人迹”这种我不认得的词。但不得不承认,高格调里包含的中国古文特有的韵律美,足以让我忘却不识字的苦恼。更何况当夏洛真正离开时,她的文字突然放弃所有高格调,简单到只有七个字:她死时无人在旁。字字精妙,无可删,无可改。拿来和原文No one was with her when she died比较,我只有拍案称奇的份了。这七个字,不但承了原文的简妙之意,且在安详从容之外,更透着种掷地有声的爽利。再回头看看整本书里夏洛的生活态度,更觉得译者是得了书的真谛了。当然,译者也是占了中国字本身的天时地利的,怀特老先生在天有知,请勿泣血。
  肖毛的文字功底显然不如康馨,但他的文字趣味也是别有一格。我总觉得肖毛的译文,是在讲他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故事。看看这句:“当她死亡时,没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旁。”其实按怀特的写法,大约不会用“陪”这么感情强烈的词汇。但在肖毛的故事里,嘉年华狂欢之后的空会场上,房子们是“空虚地,孤单单地留在那里”,既如此,他只能用“陪”字了,否则这书就不能让肖毛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心房得到舒展了。这么内心的译文,不知现在有多少人能搞出来(当然我一年阅读量十本书左右,译作少于五本,所以这句感叹是没权威的)。
  任溶溶大约是个规矩生活的人,不然他的文字不会这样周正。正因周正,他的译文失去了太多原文中灵性之气。“在它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谁陪在它身边。”比肖毛版多出的也就“任何一个”四字,但这四字更显出译者要把话说明白的那股子劲头,我想译者在用属于他自己的方式和夏洛告别,从骨子里透出倾尽全身力气的味道,于是整本书的转归就成了一场悲剧,这和原文的夏洛蹲在树叶上随波远行的意境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也许任溶溶应该在译书前先问下自己有没有看懂这本书。但按着毛的意思,任溶溶自己怎么会知道没看懂这本书呢?
  原说写书评的,现在又变成八卦译者了,不好意思。

评论 (19)

西西米:

我一直是比较喜欢或者说是尊敬任溶溶的,不过,我没看过他译的夏洛的网.看你写的,有点郁闷.

童桐:

小猕猴不知写成啥样了?这里看不到新京报,好奇ING。

小风写的真叫爽,尤其是评康本“大河东去”那段,真没的说:)俺也痛批过任老先生的,虽然也觉对他老不大恭敬。

  下面是我对任溶溶先生的采访,小时候看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除了喜欢还是喜欢,长大知道那是任溶溶先生的作品,于是对任溶溶先生觉得亲近无比。不过任先生此前翻译《杨柳风》很遭诟病,后来翻译怀特的两部童话也有些不得要领,现在《夏洛的网》出来,如此译笔加上出版社的包装,简直想要吐血。不过我的版面做得还算温和,因为在其他任何译本都不可能出版的情况下,能读到这本书还是一件幸事。


       任溶溶 为孩子翻译

  经过漫长的等待,世界经典童话《夏洛的网》终于在今年5月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引进出版,新版的译者是德高望重的儿童文学翻译家任溶溶先生。作为一本儿童文学名著,任溶溶先生的译本显然比旧译更加贴近儿童,但新译本能否完全取代旧译在读者心中的地位,还需要读者来作出判断。不过无论如何,终于能够读到《夏洛的网》,对读者来说确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夏洛的网》非常简单美好
  新京报:作为国内最著名的儿童文学翻译家之一,您翻译了大量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能谈谈您对《夏洛的网》的感受吗?
  任溶溶: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童话,它的主题就是动物之间的友谊。怀特一生写过3部童话,这3部童话我都翻译过,相比而言,《夏洛的网》是其中最容易懂的,他的另外两部童话含义要更深一些。特别是《小老鼠斯图尔特》,当故事最后小老鼠上路去寻找的时候,那种气氛是非常忧伤的,怀特最终也没有告诉读者斯图尔特最后的寻找是不是有什么结果,这是一种很典型的“在路上”的感觉,而《夏洛的网》就要明亮得多,它的结尾是美好的,整个故事也非常清晰。
  新京报:《夏洛的网》确实更加美好,不过这本书里面对人类世界似乎也是颇有微词的,故事的一个主要情节就是夏洛对朱克曼先生的愚弄,人在这里显得很不美好,您怎么看待怀特的这类描写呢?
  任溶溶:怀特不仅仅是童话作家,他也是个散文大师,他的童话构思是非常独特的。比如《吹小号的天鹅》就反映了非常典型的美国情调,天鹅吹出的曲调也是美国的爵士乐,其中的思维习惯也都是美国式的。所以作为散文家的怀特和作为童话作家的怀特是不能分开的,怀特在《夏洛的网》里面确实描写了人类很多不美好的现象,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就对人类生活不满意,其实怀特的一生是很幸福平静的,他这样描写,我觉得更多的是出于散文作家的本能,是对人类社会的一种顺便的讽刺。

  童书翻译要好读好看
  新京报:很多读者对1979年版的《夏洛的网》译本印象很深,我感觉那个译本的翻译是非常典雅的,而您的译本则不太一样,似乎更加注意语言的儿童化,读您的译本,更多的有一种在看故事的感觉。
  任溶溶:是这样的,我认为童书翻译应该口语化,这是我一贯的原则。《夏洛的网》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我认为没有必要用一些比如很文言、很文雅的语言来翻译它。给小孩子看的书应该是可以让他们听得懂的。1979年版的译本我没有读过,可是我不会使用文言化的语言来翻译。
  新京报:也就是说儿童化的语言是童书翻译的一个基本准则?
  任溶溶:不完全是这样,让孩子看得懂是第一步的要求,同时还要求语言要优美,要让孩子看了之后有回味,这一点同样重要。比如《夏洛的网》,原文语言很简单,很优美,那么翻译也应该是简单优美的。这本书的翻译障碍非常少,惟一比较麻烦的是对夏洛在网上织字的描写,这主要是因为汉字和英文字母的不同造成的。

  优秀的童书是相通的
  新京报:有一种看法认为《夏洛的网》是一本比较成人化的童话,成年人对它的感受可能会比孩子更深,就像《小王子》一样。
  任溶溶: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夏洛的网》很明显是个儿童故事,小孩子可以很容易看懂。当然成年人看它的感受会更不同,他们会联想到更多自己的经历。但是它和《小王子》是很不一样的,《小王子》老幼咸宜,但是其中有些主题是孩子不容易理解的,《夏洛的网》的主题孩子都能理解,最多是理解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新京报:我想您的这个理解角度应该也是您的译本和以前的译本最大的区别所在,因为《夏洛的网》首先是一本写给孩子的书。
  任溶溶:确实如此。我现在正在重新修订《安徒生童话》,和一般的理解很不一样的一点是,安徒生的童话有很多其实不是写给孩子的而是他本人思想的表达。其实优秀的童话都是相通的它们都应该有着类似的品质,它们都应该是经得起孩子一读再读的,而在每一次阅读中孩子都能发现一些不同的东西,这就是优秀童话的魅力。

           三叶草
         书评人 苏七七

  《夏洛的网》有三个中文译本。最早的译本是1979年人民文学版,译者康馨;最近的译本是2004年上海译林版,译者任溶溶;此外,在网络上还可以下载到肖毛的译本。
  关于康馨先生,可以查到的资料很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专门从事译述。1979年版《夏洛的网》是本简朴的小书,定价0.35元,当时的印数是15万册,现在的大部分学校图书馆的馆藏,还都有这本书,旧书市里当然也有———因为“夏洛迷”渐渐形成了一个群体,旧书的价格就上扬了。1979版有1000册的精装本,前段时间在网上拍卖中,拍出了超出500元的价格:从中可见读者对夏洛,对怀特,以及对康馨版的感情。任溶溶先生是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和翻译家,2004版《夏洛的网》浅草绿封面,插图套色印刷———但是封面有些乱,草绿色的插图也不及黑白的醒目好看,装帧设计有些散,是书店正上架的新书。而肖毛先生则是一位普通的读书人,他喜欢童话与插图,尤其热爱怀特的这部作品,就动手将它翻译成了中文。
  将三个译本对照着读,可以看出,康译最为简洁挺拔,文字虽然简单,却有一种内在的力度。肖译则要婉转些,更有着情感的流溢———这两个译本虽然是童话,但儿童的语气却不是特别重,可以说有着更深的人文内涵了,而任溶溶先生的翻译则更像一本儿童读物,娓娓地说着故事,如果给孩子们看,这个版本显然要更合适一些。举个例子来说,书的第十三章有一首小诗,是夏洛在睡前唱给威尔伯听的。———夏洛对威尔伯说:“你该睡了。”威尔伯请求着:“唱一支歌!”于是夏洛唱了一支催眠曲。蟋蟀在草里伴奏,仓房渐渐暗下来。
  康译:
    睡吧,睡吧,我的惟一的爱,
    沉睡在粪土与黑暗中。
    忘了恐惧,忘了孤独!
    听蛙鸣、鸟语歌颂世界,
    从树林和草丛中。
    睡吧,我的爱,忘怀一空,
    沉睡在粪土与黑暗中!

  肖译:  
    睡吧,睡吧,我的爱,我惟一的宝贝,
    深深地,深深地,在粪堆和静夜里安睡;
    不知道恐惧也不知道孤单的滋味!
    此刻只有那些青蛙和画眉
    在树林和灯心草间将世界赞美。
    安心地休息吧,我惟一的惟一的宝贝,
    深深地,深深地,在粪堆和静夜里安睡!

  任译:
    睡吧,睡吧,我的好宝宝,
    在肥料里,在黑暗中,美美地睡觉,
    不要害怕,不要觉得孤独苦恼!
    就在这时候,青蛙和鸫乌,
    在林中,在灯心草丛里,赞美这个世界多么好。
    抛开一切心事吧,我的好宝宝,
    在肥料里,在黑暗中,美美地睡觉!

  从诗的角度说,康译本身是一首很好的诗。这里的爱,是一种深沉的、广大的爱。在醒与睡、净与秽、执与忘之间,爱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安慰。这种信仰和安慰几乎不是个体之间所能给予,所能担负,而有了普泛的神光。而肖译则缠绵得多,温柔得多,像是恋人一心一意的絮语抚慰,比起康译,要更“个人些”:爱落到了凡间,成了可以护持厮守的情。而任译则更像是一首摇篮曲,洋溢其中的更多的已经是亲情而不是爱情了,不像前两者,爱里头都暗藏着痛,更简单,也更暖和。
  从这种诗里可以看出三个译本在气质的一些区别。任译把它当作一个纯粹的儿童故事来看待,肖译则更往爱情的方向做一些理解,康译里的“爱”更重一些,这重”,还因为用词造句都健朗,力道就强了。但不论读哪一个译本,信任与付出都是爱的真谛,无论在怎样的黑暗中。很难说这三种译法哪种更加合适,只能说每位译者的着眼点是不一样的,从怀特的原文来看,这确实只是一首小诗,让它承载太多的苦痛恐怕不一定是怀特的原意,不过怀特本人是真正的语言大师,这首小诗的内涵丰富也是不争的事实,把它处理成一首摇篮曲可能也过于简单了些,从这首小诗的三种翻译,或许我们更容易感触,怀特确实是难以翻译的,无论哪个译本都只能做到传达一些东西,同时舍弃另外一些东西。
  《纽约客》书评曾评价这本书:“使一个有缺陷的世界回归完美。”怀特的童话,并不刻意回避这个世界的缺隙,但是他却能在不圆满中,给人可信任的爱。而要在翻译中保持一个完美的世界太困难了,但它存在,并且可以期待与追求。最后还要说的是:《夏洛的网》用的插图,都一直是原版的插图:太好了。再画什么都不对。这位画家,叫做伽斯·威廉斯。

肖毛:

我的译文,不足一提,因为它只是一个半成品,就像我多次说过的那样。译完后,我只大致改了一遍,就不再碰它了。作为一本译文来说,这是非常不负责的,风也说我“文字功底”差,很对,因为从我那些粗糙的译文中完全可以看出这一点:不但有许多错误,语言也很拖沓。我想,如果我能再改一遍,至少会简洁得多,可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去翻它。不知康先生翻译完后,又校对过几遍,如果至少有两遍的话,这说明康先生没有像我陷得那么深:)而一旦陷入太深,就会……

童桐:

小猕猴说的该是《彼得·潘》吧,俺不记得他老还毁过《杨柳风》。你自己写的呢?贴出来看看?

肖毛更是夏洛迷。大家都是喜欢夏洛的人,能因为此书聚在一起,真好!

小小风也:

  谢谢童桐,小猕猴,肖毛和西西米。
  肖毛:说你“文字功底不够好”纯粹是我的主观感受。宁波读到这话大怒,我只好回头再细读你的东西,决定收回我的评论。可能你的文字对我来说太“满”了,才会让我觉得罗嗦吧。不是文字本身的问题,你的文字其实流畅整洁,挺好的。
  小猕猴:谢谢你的两个跟贴,让我立刻产生冲动,把自己这个删掉,把它们搬上去:)。专业文化人士究竟是高水准,和我博里乱批大不一样,给了我们更客观的视角去看一本书。
  特写和书评的角度虽然不同,你的两贴却都指出一点,那就是任溶溶觉得儿童文学翻译要有儿童文学的样子,要有“儿童口语化”的味道。
  我的观点是好文字和口语化不冲突。任溶溶根本没有明白这本书的精神实质,所以才会弄成现在这样畸形,他把问题症结推到译文的简单易懂上去是胡说。
  其实在读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任溶溶可能没有读过康版(和童桐好象也提过这个假设)。他根本是在肖毛的基础上稍施功夫就译下来了,可悲的是,他在去掉肖毛译文里的“花梢”文字时,也去掉了肖毛紧紧抓在手里的精神实质。这样的译本,就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了。
  记得我第一眼看见康版是在童桐家里,她向我推荐我却不加理睬,因对文化人的阅读趣味向来有所警戒。后来她七岁的女儿花斑虎说:这是一本好书。所以我相信康的书不是只给大人看的。为什么一个七岁孩子的阅读趣味就该努力向任溶溶式的“儿童口语化”靠拢?究竟到几岁孩子们才有资格读到忠实于原著的真正优秀的译文?“在它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谁陪在它身边”这样的文字,不知道给哪个年龄层看才最妥当?
  我男友毛说,傅雷提到翻译时,曾经说优秀的译者应该让作者用汉语说话,而不应该替作者说话。所以毛认为肖毛译得不好。我不同意他的意见,因为肖毛在做这件事时一无版权保证,二无出版保证,纯粹出于兴趣。从肖毛在他的译书上的亲笔赠言,到他翻译怀特散文时投入的感情看,肖毛不是在用传统的方式翻译一本书,而是在用他所有的感情建造一座宫殿,这所宫殿在很长时间内将是他自己和很多朋友的精神家园,宫殿的门口写着四个大字:夏洛的网。在这种情况下,再去评说肖毛用花腔男高音的方式翻译此书是否合适已经没有意义了。那是他和他朋友的家,冷暖自知,欢迎分享罢了。
  因此我以为肖毛在这这本书上,不对作者和读者负责,只对他自己负责.从翻译角度我可能会觉得他这样不妥,但是从做人的角度,我非常欣赏这种态度.

肖毛:

俺不记得他老还毁过《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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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先生翻译的那本书,名字大概叫《杨柳间的风》。

另外,前天看到陈丹燕翻译的《小老鼠斯图亚特》,里面的插图乱七八糟,与正文丝毫无关,似乎是湖北少儿版的,童话丛书中的一种,很多朋友说她的译文好呢。关键是:这个社买到怀特作品的版权了吗?

我说你文字功底不够纯粹是我的主观感受。宁波一怒,我又回头细读你的东西,我觉得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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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也:听起来好宁波在威胁你:)她不会这么暴力的。你也不要改变看法,坚持自己的意见是最重要的,这时候,朋友的观点并不重要:)像我说的,我那些译文的确拖沓,我早就知道,这无须否认。

他根本是在肖毛的基础上稍施功夫就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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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说呢?我想,任何一个被称为家的人,都不能这样做。真的吗??

我男友毛说,傅雷提到翻译时,曾经说优秀的译者应该让作者用汉语说话,而不应该替作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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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习惯的看法,傅先生的观点代表了好多人。还有一种,认为一定要带很重的翻译腔。我的感觉是:中文为体,“西格”为用,就是说,让它带一点翻译味道,尤其在某些句式上,但用情,造句要有中文的风味。所以,我不很喜欢傅先生的译文,它们有过分伤害原著的可能。希望你的男友不会生气:)

今天我在这里的另外一贴后贴了一篇怀特谈养猪的散文译文,再找,却找不到了。Bl真神秘:)

小小风也:

    (Death of a pig) 一 头 猪 的 死 亡
E.B.White (著)
   肖毛(译)

1947年秋
我在九月中旬曾与一头患病的猪一起度过了几天几夜,我觉得把这段经历叙述出来是很困难的,特别是在这头猪终于死掉而我却活下来后,而事实很可能正好与此相反的,那么就没人能叙述这件事了。现在,虽然这个事件刚结束不久,可我却不能清晰地记起那些时候了,我甚至说不清死亡是在第三个晚上还是第四个晚上降临的。这种令人痛苦的无常使我有了一种颓丧的感觉;如果我的健康尚佳,大概还能知道我到底陪一头猪坐了多少个夜晚。

在开花时节买一头春猪,在夏秋两季喂它,在寒冷的冬天到来时把它宰掉的计划,对我和其他人来说,是一个没有什么新花样的老计划。这场在多数农场上演出的悲剧是完全忠实于脚本的。早有预谋的谋杀者,第一次出手时就迅速而又老练,薰肉和火腿则代表了这一很少有人质疑的仪式的结束。

有时也会出现某些失误——其中的一个演员和会脱离他的队列,整个的演出节奏只好变慢直至终止。我的猪最后没能以一顿饭的形式出现只不过是由于失误而已。警钟敲得太急促了。典型的悲剧精华丢掉了。我忽然发现我扮演的是一个猪的朋友和医生的角色——拎着一个装灌肠剂的小包当道具的滑稽剧演员。在那个最关键的下午,我就有了一种预感,这出戏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正常了,因为我的同情心现在完全转到了猪这一边。这真像一场闹剧——这种戏剧性的待遇立刻引起了我的老猎獾犬,弗雷德
的注意,于是他也加入了守夜的行列,担起了他的那一份责任,等到这一切都结束后,他甚至还主持了葬礼。当我们把尸体推进坟墓时,我们的内心都被悲痛撼动了。我们觉得这不是火腿的损失,而是一头猪的损失。对我来说,这条狗显然变得珍贵了,这不但是因为他可以当作饥饿时刻的滋补品,更因为他也一样承受了这个不幸的世界所给予的痛苦。我已经跑到我的故事的前头去了,还是把话题转回来吧。

我的猪圈在房下的那棵老果树底下。这个破旧的小屋原来是一座冰库,我养过的猪都住在那里。这里改作猪圈很合适,低矮的篱笆上面还有一棵苹果树可以遮荫呢。一头猪不能求得任何更好的地方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冰库里铺的锯末就像一张温暖的睡床,用鼻子拱起来也会有种舒服的感觉。然而,当这头猪得病时,这些锯末就有了嫌疑。我的一个邻居说他认为猪睡在新鲜的泥土上才会更健康——种土豆时就运用了同样的原理。他说锯末可能会对健康有某种危害,他从来就没发现过锯末的好处。

那天下午,大约在四点钟时我才注意到这头猪出了毛病。他没去食槽那里吃他的晚餐,而当一头猪(或是一个孩子)不肯吃晚餐时,一种令人担忧的失望情绪就会从任何一个家庭(或者说有冰库的家庭)成员的心头掠过。去猪圈对我的猪查看了一番后,才发现他已经躺倒在锯末中了,于是我来到电话那里,将电话的曲柄摇了四次。达默龙先生接了电话。“对一头病猪该做些什么?”我说。在乡下打电话时从来不必自报家门;电话那头的人通过你的声音和问题的性质就能知道你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我从没有过一头病猪,”达默龙先生说,“不过我很快就能找出对策的。你放下电话吧,我要给亨利去个电话。”

达默龙先生在五分钟后又回到线路上了。“亨利说让他仰面朝天,喂他两盎司蓖麻油或是橄榄油,如果还不管事儿,就再给他注射一针肥皂水。他说这样一来猪会欢实起来的,他差不多有十成的把握,就算他猜错了,对猪也不会有什么损害的。”

我谢了达默龙先生。不过我并没有马上赶到那头猪那里去。我默默地在椅子里坐了几分钟,想了一会儿我这些麻烦,然后才起身去了谷仓,抓起那些需要修理的杂物。不知不觉地,我在那里呆了一个小时,我公然察觉到的事实表明我的养猪表演突然失败了;我不想打断定时的喂食和正常的生长,甚至不想打断岁月的延续。我不想打乱这一切,不想要什么油,也不想偏离正轨。我只想继续养一头猪,给他一顿又一顿丰盛的食物,从春至夏至秋都是如此。我甚至都不知道哪里能找得到两盎司蓖麻油。

五点刚过,我就意识到如果我要给一头猪喂药的话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因为那天晚上我们还要应邀去吃晚饭呢。这种晚餐更像是一种熟人间的碰头;我搬进的是一个散漫的社区,常常每过一两周,我就会去别人家里吃晚饭,要不就是别人到我这里来,不过当出现了某种特殊的事情时,我就会被人唤走,一般说来,这种意外(往往在晚饭前的一两个小时内发生)对人类交际的各方面似乎都非常不利。我渐渐地相信那些女主人们都具有先知般的不凡力量了,还相信他们是故意把晚餐时间恰好安排在猪或
一些别的事情出毛病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那时都已经是五点钟之后了,我知道不能再拖延了。

我和儿子带着一小瓶蓖麻油和一段晾衣绳来到猪圈时,发现那头猪早已从他的房子里走出来了,正无精打采地在他的院子中间站着呢。他用一声无力的哼哼来对我们致意。我看得出他还是感觉难受和不安。我之所以带来这段晾衣绳是因为我认为大概得绑住他才行(这头猪的体重有一百多磅呢),可现在我们再用不着它了。我儿子蹲下去,抓起了猪的两条前腿,迅速地将他翻了过来,当他张开嘴惊叫时我把蓖麻油倒进了他的喉咙——那个粉红色的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波状区域。当瓶颈插到他嘴里的时候,我才抽空读了这个瓶上的标签。那上面说的是“完全无害”。蓖麻油的轻微压抑,使这尖叫声固定在猪愤怒时所能发出的最高叫音的范围内,好像他正在承受酷刑一样,不过这一切并没用很长时间;它结束得相当突然,他的两腿获得了自由,这头猪自己站了起来。

留在他嘴角的不安情绪已经减弱了,变成了一种不悦的表情,再次站起来后,他又有了一头猪即使在病中仍能呈现出的那种微笑。他站在他的地面上,轻轻吸吮着残剩的蓖麻油;几滴油从他的唇间流出来时,他那藏在妩媚可爱的眼毛下的双眼,用厌恶和憎恨的神情盯住了我。我用油乎乎的手指轻轻地给他搔了一下痒,他很安静,好像正在尽力回忆当他健康时被人搔痒的满意感觉,又像是在心中重温自己刚才所受到的侮辱。当我站在那里时,发现他的尾巴根附近有四五个呈红棕色的小暗点,每一个都有苍蝇一般大。我弄不清它们是什么。它们看起来倒不像什么麻烦,不过样子既不像表面伤又不像擦伤。它们似乎更像是体内原发的斑痕。他那白色的猪鬃差不多把它们都遮住了,为了能看清楚些,我只好用手指把猪鬃拨开。

几小时后,就在半夜来临前的那几分钟里,刚从别人那里免费吃了一顿饭的我,拿着一把手电筒回到了猪圈。病人已经睡着了。我跪下去摸他的两只耳朵(就像你会把你的手放到一个孩子的额头上一样),感觉它们似乎很凉,接着又用手电筒在猪圈及其院子四周仔细检查了一番,想知道那些油是否起了作用。我没发现什么迹象,然后就去睡了。

最近我们这里的天气一直很反常——白天总是又热又闷,每夜都笼罩着的夜雾,直到正午前的几小时才开始散去,可在天黑时却重又盘旋回来,先飘积在林梢附近,然后就突然荡过田野,遮住了世界,吞没了房屋,男人,还有动物们。每人都时刻盼着雾的消失,可它消失的时候却还没有到。次日又是一个热天。我在早餐前看了看这头猪,企图硬往他的喉咙里灌点牛奶。当我从牙缝里挤出一种能令他记起昔日的吃喝快乐的喂食声时,他只是看着我而已。对那些很小的,刚断奶的胆怯的小猪来说,这一招通常都能非常成功地鼓起它们吃食的欲望;不过对一头大的病猪来说这种计策却不起作用,我所发出的那种声音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使他觉得更痛苦。他不仅对食物没兴致,还对它深恶痛绝。我在一棵苹果树下发现了他在夜
里呕吐出来的东西。

这时候,虽然沮丧的情绪已经把我击倒了,可我仍没意识到我将要失去我的猪。一个人能从一头健康猪的活泼劲儿里得到一种自身健壮的感觉;投到食槽里的食物若是被狂热的接受,他自己就等于收到了他日宴乐的定金,而当这一切突然结束,那些没被碰过的食物变得陈腐并在阳光下发酸的时候,猪的不安就变成了人的,换而言之,人的生命似乎也危险且失去活力了,变短了。


当我和猪的精神都萎靡不振时,我那条可恶的老猎獾犬的精神却在大涨。我们沿着小径从果园到猪圈的频繁旅行让他很开心,虽然他有严重的关节炎,走动起来很困难,而且也愿意卧床不起,如果他能找到一个愿意往他的食盘里放食物的人的话。

他从来都没错失过和我一起访问这头猪的良机,他还帮了我许多专业上的忙。你在那里总能看到他,他的白脸儿就在篱笆边的绿草之间,当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时——你就能见到一个呲着被蚀坏的牙,正在书写他那些讨厌的药方的幸福庸医了。等装着灌肠剂的小包和那桶肥皂水都准备齐全后,他的幸福才算完结,这时他已经把他那巨大的身体从院子里的两根最低的栏杆间挤了进来,准备全力承担冲洗的任务。有一次,我在从小包里往外倾倒并查看着那些流出的液体时,他跑了过来,急急急地喝了几大口肥皂水,想试一试它们的功效。我早就发现弗雷德极其喜欢吞咽任何和麻烦有关的东西——这种苦味正合他的胃口。当这个小包拿到猪那里时,他的注意力立刻转到了猪那里,到处跑来跑去的,既像个可以信赖的人又像个摆不掉的麻烦。那头猪虽然很好奇,可是在这场狂欢中仍然站得很安静,灌肠法虽然不起作用,可也没有我事先预想的那么困难。

不过,我在那次给猪灌肠时就发现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没有比冒险延续某个生命更老套的角色了。我和猪的命运现在已经紧紧连在一起了,好像被银色的电线缠住的胶皮管一样。从那次直到他死时,我一直都把这头猪装在我的心碗里;尽量把他从悲惨中拯救出来的事成了一件让我非常劳神的任务。那天下午快过去的时候,治疗仍然无效,我便给那位二十英里外的兽医去了电话,把这件事情正式交到了他的手里。他问了我许多问题,当我偶然提及那头猪背上的黑点时,他的声音变了腔调。

“我并不想吓唬你,”他说,“不过当那些斑点出现时,就表明他的身上有了丹毒。”①

我们一起考虑着丹毒的时候,接线生不断地插话打断我们,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是否都还在线上。

“如果一头猪有了丹毒的话,他能把它传染给人类吗?”我问。

“是的,他能,”这个兽医回答。

“你们都在线上吗?”接线生问。

“是的,都在,”我说。然后我又对兽医说。“你最好马上来这里给这头猪检查一下。”

“我来不了,”兽医说,“不过麦克法兰今天晚上能来,如果他没事的话。麦克对猪的事要远比我明白得多。你不用对那些斑点太担心。要真是丹毒的话,还得有严重的出血性梗死②症状才行。”

“严重的出血性什么?”我问。

“梗死,”兽医说。

“你们都在线上吗?”接线生问。

“是的,”我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管那些斑点叫什么,不过我却知道它们每个都像只苍蝇那么大。如果这头猪有了丹毒的话,我猜现在我也有了,因为我们近来一直离得很近。”

“麦克法兰会解决这些问题的,”兽医说。

我挂断了电话。我觉得嗓子发干,便去食橱拿了一瓶威士忌。严重的出血性梗死——这个词开始像无数扎到我头上的钩子一般了。我从前认为一头猪在被谋杀者喂养的这几个月里是不会出现多少毛病的;我对猪的耐力与健康的自信曾经极其强烈,特别是在猪的健康成果既归属于我也部分归属于我那堂皇的图谋的时候。这种觉醒的力量是猛烈的,在知道了什么才是我的猪和我的美好世界的残余的正确形态后,我对这种力量更加介意了。我尽力想把这种不愉快的想法撵出去,可它却在不断地重现。我喝了
一小口威士忌后,本想到院子那里查看一下新迹象的,可我却不敢出去。我相信我也有了丹毒。

天黑后,又过了很长时间,直到晚餐的杯盘都被收起时,才开来一辆小车,麦克法兰从中走了出来,他带来了一个女孩。我在黑暗中仅能依稀辨出她的面容——她似乎年轻而又漂亮。“这是欧文小姐,”他说。“我们刚才在岸边野餐来着,这就是我来晚的原因。”

麦克法兰站在车道上,脱下了他的夹克,接着是他的衬衫。当我把帮他找到他的连体工作服并把拉链拉开时,我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发现,他那结实的胳膊和能干的双手都是令人相形见绌的。他的汽车后座上装满了数量惊人的装备,他逐个查看了一会儿,挑出了一条链子,一个注射器,一瓶油,一根胶皮管,还有其他的一些我说不出名的东西。欧文小姐说她也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头猪。我领头下到果园的斜坡那里,又用手电筒的光亮给他们指了路,然后我们三个就爬过那道篱笆进了猪圈,蹲在那头猪
的旁边,这时麦克法兰开始给猪进行直肠检查。我的手电筒在那个女孩的手上偶然发现了订婚戒指的闪光。

“没有再往上升,”麦克法兰在电筒光里旋转着温度计说。“你不必为丹毒担心了。”他把手慢慢地在猪肚子上移动着,移到某一点时,猪痛得大叫起来。

“可怜的小猪!”欧文小姐说。

我在这两天来给猪做过的治疗又被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个医生做得更专业一些,欧文小姐和我不断地按照他的需要把那些工具递给他——握住他缠绕在猪上颚的链子,握住注射器,握住瓶塞和胶皮管的末端,我们都在黑暗中忙碌着,相互安慰着,在紧急情况到来时就凭本能协调合作,那头猪是无助的,朦胧的猪舍则被秘密的夜色卫护着。我上床时虽已很累,却有了一种宽慰感,因为我已经把这件事的部分责任推给了一个有执照的医生。不过,我接着又开始认为,那头猪大概不会活下去的。


他死于二十四小时之后,也可能是在四十八小时后——详细的时间还说不准,可能我把这头猪的死亡日期多说或少说了一天。自从我昨天把一桶新鲜的凉水送到他那里以来,他若是发现了能将他的脚垫起的东西,就会站上去,把头搭到桶边,用他的鼻子到处吸着。他喝了几小口,不过却不多;把鼻子插到水里轻轻摇着,通过牙缝吸水喷水的时候,他似乎很舒服。现在,他多数时候只是躺在门口,半埋在锯末堆里。最近的一次,我在观察他的时候,看到他拼命想给自己做一个床,可是却缺乏足够的力气,他把鼻子插进锯末里以后,甚至都不能拱出一个他可以躺进去的小沟。

他是在走出房子后死去的。我在临睡前到那里查看的时候,发现他直脱脱地躺在院子里,几条腿横在门口。我跪下去,看出他已经死了,就没有再去打扰他:他的脸上有一种温和的神色,既不是极度的平静也不是极度的痛苦,虽然我认为他承受过相当大的痛苦。我回到屋里,上了床,心里哭了起来——无声地为这灾难性的损失而痛哭。次日上午,直到快八点时我才醒来,从敞着的窗子里望去,我看到他们正在挖一个坟,就在垃圾堆上方的一棵苹果树下。我能听到铁锹和堆在路上的小石块相互碰撞的声音。挖这个坟的事永远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对自己说,这个坟是挖给你的。我非常清楚,弗雷德正在监督挖坟工作呢,所以我的早餐吃得很慢。

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发觉,挖坟的人们工作着的灌木丛那里又黑又热,天色显得很黯淡。在这里,在赤扬和小杜松们中间,在苹果树的下面,伦尼已经挖出了一个完美的洞,五英尺长,三英尺宽,三英尺深。他站在里面往外扬最后一锹土时,在边上巡查的弗雷德,不停地在松散的土墩上刨着,使一些碎土又落回到坑里。这里有好几星期没有下雨了,几乎有三英尺高的泥土,已经干燥得呈粉尘状了。我站在那里看的时候,看到一条极大的在铁锹的挖掘下露出部分身子的蚯蚓,正在往下缩去,慢慢
地撤退着,在本已很深的地段寻找着更隐秘的潮湿处。就在伦尼跨出坟坑,扔下铁锹,倚在那棵树旁点烟的时候,一个小青苹果从他头顶的树枝上落进了那个坑里。和这最后一幕有关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写得太多了——不管是那黯淡的天空,老旧的树林,将至的雨,还是蚯蚓(传说中死者的同伴),苹果(猪的传统装饰品)。

我这里写得虽然很细,可在实际过程中动物的葬礼却是很草率的,我觉得,这种葬礼要远比人类的平常得多:在承办殡葬者的不洁的客厅里没有短暂的停留,没有花圈和小树枝;我们给这头猪的后腿栓上绳子,迅速地将其从他的院子里拖出来,扔上马车,走向垃圾堆上方那里,在被压倒的草叶与光滑的碎石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我们是一个井然有序的队伍,蹒跚地跟在后面的是弗雷德,那个不光彩的抚棺者,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显现出伤逝的神色;这场在坟边进行的死后演出既简单又快速,以至于
在连这头猪的死因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把他投入坑内,让自我毁灭的他直接躺进了坟墓。

我扬了第一铲土,接着我们便默默地迅速工作起来,直到这个活儿结束为止。我拣起那根绳子,把它系在弗雷德的颈圈上(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食尸鬼),我们三个列队走在回屋的路上,弗雷德殿后,每走一小段路都踌躇一下,装作累得僵直了的样子。我早就发现,他的体重虽然远比那头猪轻,但他却更有耐力,也拥有更大的活力。

我的猪的死讯传得又快又远,我从朋友和邻居那里得到了很多同情的表示,因为没人能够轻看这种事,即使是一头猪的过早死亡,我不久才发现,在这个社区里,死亡日是个神圣的日子,这种悲痛在那一天能完全地感染到每一个人。我是在忏悔和悲痛的心情里写出这件事的,因为一个男人若是养不活他的猪,就得为自己偏离了无数次的典型养猪正轨而做一番解释。林中的那个坟没有做标记,不过弗雷德却能用无限的好心把哀悼者准确地领到那里去,我知道他和我将经常访问那个地方。在沉思和绝望的
时候,在我们亲自选定的那个没有旗帜的悼亡日③里,我们将单独去那里。


2001年3月19日至4月1日下午6:38译;4月2日中午12:40录完;4月2日晚10:10校对完毕


注 释:
这篇散文写于1947年秋,五年之后(1952),怀特写出了不朽的《夏洛的网》。我不能说这两者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却可以说它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一脉相承的关系。这一篇很长,我也译得很慢,用了两周左右的时间。其实,我不必用这么久的,虽然它的文字对我来说很难,其中更有十多句难解的原文——它若是另外的内容,我早该译完了。无疑,怀特写它时是痛苦的;可我在翻译它时,心情也未必好受。加上这两周来时时不断的大雪和阴天,都与这篇散文的内容完全合拍,所以我实在是不愿意把它译下去。我的译文里还有很多我搞不懂的句子,可我后来只凭我的理解稍微改写了一下,没有再去打扰别的朋友,因为我实在不想再去看了,以后我也不想再做修改。

奇怪的是,我译过的这几篇怀特散文中,虽然这一篇的译文我最没把握,却自认是目前译得最让我满意的一篇,因为我感觉我与这些文字在这两周来已经溶为一体了。它让我又回到了翻译《夏洛的网》的那些日子。

所以,我有必要在这里额外多说几句。

这一篇还是一贯的怀特风格:语言平实,讽刺与幽默并存,轻松与凝重俱在,感情时而内敛,时而奔放,长句子有一泻千里,密不透风的特色,短句子则意味深长,韵味十足。景致描写虽然不多,却十分完美,能与主题溶为一体。总之,这篇散文虽然不能算是怀特的代表作,但却展现了怀特的成熟特色。真正的一流散文家,笔下写出的就应该是这样的作品。

也许有人会说,这些文字太琐碎,但我却觉得这些琐碎能折射出七彩的光华。我很幸运,能被这种光华笼罩了两个星期。不过,我相信,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怀特的这些文字可能连垃圾都不如。

昨天,我在死水般的办公室校对这篇译文的时候,一位别的部门的同事走了进来,见了我的打印草稿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投出去的好。或者把你写的投出去,都能换来钱和名声。”接着,他又告诉我,他的儿子的作品最近被某著名文学杂志转载,某出版社还要出版他的小说。这个人我很熟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含混的说:“祝贺你。至于我,只能这么没用了。”

他走了之后,我暂时不能校对我的译文了,对着窗外的大雪,我想:为什么我的心里没有嫉妒感呢?那人儿子的小说,他曾好心的请我看过,现在想来,真的是什么印象都没有。这样的文字也能出版,我真的为他感到高兴,可就是不会产生嫉妒感。我真的想有点嫉妒感,因为这大概能给我一种朝钱和名利扑腾的原动力——一种我从来也不曾有过的动力。

没有嫉妒感的人就没有上进心,也就不会有出息,这一点,从那些卖弄风情的老师眼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不幸的是,从小接受这种半遮半掩的教育的我,不但很少有什么嫉妒感,连廉耻感都没有过。所以,我的堕落真的是活该。

不过,没有嫉妒感的人是不存在的,我承认我偶尔会有这种感觉,比如在面对怀特散文的时候。可是,看着看着,我的嫉妒感就转化了,变成了一种钦佩和认同感。以前常听到什么“天下大同”之类的话,我也从没相信过,可是在接触了文学后,我才知道文学可以作到这一点,只要有一个正常的前提。人类的感情是相通的,好的文学作品自然也就可以跨越可笑的国界,超越无情的时间。

提起超越,就想起在某个商店里看到的某种书的广告:“不完美的不留人间,最完美的超越人间。”这句广告词很漂亮,想一想说的也很对,甚至也可以用来代表这个时代的现实。不完美的都被砍掉了,太完美的又都是非人间的,那么人间最后还剩什么了呢?

我看到的国内最新文艺作品都是非人间的,也都非常完美,可我想看的,只是人间的东西,因为我所生活的地方,就在人间,不管它多么光怪陆离,都是我全部感受的根源。在中国,鲁迅兄弟的作品,沈从文的作品,还有为数不多的一些人的作品才是人间的;在外国,也有一些属于人间的作品,比如怀特的文字。这些文字,才是会让我暂时生出嫉妒心的东西。

人间剩下的好东西已经不多了,可是,我依然爱这个人间,就像我依然痛恨这个人间一样。

人间剩下的好的文学作品就更少了,因此,我才对它们格外的看重,就像我对非人间的作品格外漠视一样。

世界是矛盾的,人心是矛盾的,文学作品也是。在这篇怀特散文中,更可以看到纠缠不清的矛盾: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在给予的同时向人们索取?

这种矛盾的起源是原始的,就像文学的起源一样。我始终认为,若说音乐的起源是原始人的一声轻笑或痛苦呻吟的话,那么文学的起源就是对于这两种声音的真实记录。

所以,文学的目的就是剥开虚伪,露出真实。这种真实既可能让你开心,又可能让你痛苦——可有多少作品能作到这一点呢?

今天是个晴天,没有下雨的迹象,此刻,还是坐在办公室里的我,准备结束这些写在电脑里的废话了,可是,屋里的废话却正在膨胀。

我习惯了。反正我们互不干涉。

怀特的猪在《夏洛的网》里终于复活了,我真的很高兴——想到这里,我差不多想要笑一声了。

2001年4月3日11:23肖毛写于电脑前


① 丹毒(Erysipelas):链球菌引起的皮肤炎症。多发生于小腿和面部,皮肤呈大片红肿,略高出皮面,边缘明显,表面有光亮。

不过,这条解释是关于人的,而这里所说的应该是猪丹毒(swine erysipelas)。猪丹毒是猪的一种急性败血性传染病,病原为猪丹毒杆菌。除猪外,水牛,马,家禽等亦可感染。主要由消化道传入。病猪会发高烧,口渴。急性症无显著症状即死;疹块型身体各部分皮肤出现紫红瘢,指压后褪色;青霉素及广谱抗菌素等均有疗效。人也能感染,病情较轻,常为局部的肿胀,疼痛。

看来,如果怀特的猪真的得了猪丹毒的话,还是可以治疗的。按照怀特的描写,我猜他的猪很可能是得了猪丹毒。那么,他的猪大概就是死于麦克法兰的误疹。

② 出血性梗死(Deep hemorrhagic infarcts):即局部组织坏死,伴有显著的出血,如肺、肠等器官的梗死。根据梗死区内含血量的多少和有无细菌感染,梗死可分为三种:1,贫血性梗死。2,出血性梗死。3,败血性梗死。

这个词太专业,所以怀特不清楚,把它听成了Deep hemmorrhagic infarcts ”,多听了个“m”出来。

③ 没有旗帜的悼亡日(Flagless memorial days):“memorial days”可能指的是美国用以纪念阵亡将士的“阵亡战士纪念日”,定在五月三十日。官方的纪念活动在每个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举行。那些为战
争而死的人,若不是出于正义的目的,若不是被迫参战,死得决不会比一头猪有价值,又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呢?怀特的猪才是不朽的。

Hi 小风,和你交流意见:http://prion2004.tianyablog.com/blogger/view_blog.asp?BlogName=prion2004

小小风也:

Prion:我在天涯的注册密码找不到了,系统说会给我信箱转一个回来,却没有收到,所以我没办法进去你的博。只能求人把它copy出来给我,先贴在下面了。


  我读E.B. White
  
  我的第一本E.B. White就是Charlotte‘s Web,那年看到《万象》上严锋的广告文章以后,去问美国同事,她说是不错,应该是她小时候书单上的吧。后来买到E.B.White所有三本童话,到加州以后还买了一本散文集,都看过了。
  Charlotte‘s Web是一本关于无条件的友谊和爱的书,要知道我们现代人,很难在各种各样的诱惑之下对他人做到unconditional的付出,象书里描写的那样单纯执着的情感,多么动人。在一次飞行途中我读完了Stuart Little ,我理解这是一个为追寻理想不惜冒险的故事,同样是难得的境界。我最喜欢的是The Trumpet of the Swan。搬到加州以后那段时间是我最寂寞迷茫的时期,每天睡前看一段,看看年轻的trumpeter swan 怎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实现它的梦想,心里觉得温暖,然后关灯睡觉。
  我的朋友说她和她女儿曾经去看戏,演的就是Charlotte‘s Web。她女儿是我的干女儿,一个外表憨厚内心敏感的孩子。这孩子非常敏感,证据之一就是她在看这出戏的时候哭了。
  据我所知Charlotte‘s Web被改编成了电影Babe,剧情诙谐,赢得当年的奥斯卡奖,是所有有童心的人都喜欢的电影,不过少了原作深沉动人的内涵,而那是推介人严锋和我这样的人最欣赏的部分。Stuart Little 也被拍成了电影,可惜好莱坞味道太浓,几乎成了煽情搞笑片,我非常不喜欢。至于The Trumpet of the Swan,还不知道有没有被拍成电影。著名作家John Updike评论这部作品,说“We are lucky to have this book”。他还说,White的三部童话,这一部写得最是无拘无束。
  摘抄两段资料:
  The Trumpet of the Swan的封底介绍:
  Like the rest of his family, Louis is a trumpeter swan. But unlike his four brothers and sisters, Louis can’t trumpet joyfully. In fact, he can’t even make a sound. And since he can’t trumpet his love, the beautiful swan Serena pays absolutely no attention to him.
  Louis tries everything he can think of to win Serena’s affection-he even goes to school to learn to read and write. But nothing seems to work. Then his father steals him a real brass trumpet. Is a musical instrument the key to winning Louis his love?
  关于作者,在Stuat Little 书末有一小段:
  During his lifetime, many young readers asked Mr. White if his stories were true. In a letter written to be sent to his fans, he answered, “No, they are imaginary tales….But real life is only one kind of life-there is also the life of the imagination.”
  这一句为我激赏,也是我向往的人生境界。
  
  三年前在网上看到,网名肖毛的网友译了Charlotte’s Web。其时真的高兴有有心人能介绍这部书给国人,没想到并不曾出版,也不知道还有其他译本。说到翻译,我看到一直喜欢的blogger小小风也对Charlotte’s Web三个中译本的评论,其中摘有一个段落作为比较。我看英文,知道不同作者写的故事,虽然都是给孩子看的,文风还是不一样。比如Harry Potter 的作者 JK Rowling,笔法就比较油滑,气质和EB White截然不同。不过我看了Charlotte’s Web 这三段译文,感觉还是任溶溶的最象孩子话。虽然我觉得三位译者的文字修为都不能说是上乘 (我的毛病是喜欢拿所有现代汉语作品和汪曾淇的比,自己不入段就不比了。),仔细一琢磨都有不同程度的用辞不当或者冗余的小毛病,但是相比之下,还是任先生的翻译比较接近原作意趣,亲切自然一些。虽然短短一段里就有其长无比的欧化长句,至少用词还是简单易懂的。有攻读语言文学的朋友告诉我,中文的一个特点是口语和书面语差别太大,现代汉语写作的一个挑战就是如何将口语转换为书面语又不失神韵。对于翻译家来说,还要信达雅,岂不更难。不过我还是要吹毛求疵一下:第一位作者用词太难,别说小朋友,我们这样识字不多的成年人要想读给孩子听都会卡壳。在我看来,写童话读童话都不应该用文绉绉的语言,否则就不是儿童文学了。小时候我读过任溶溶翻译的Marry Poppins(《随风而来的波平斯阿姨》),还有一些意大利童话,包括《洋葱头历险记》,《木偶奇遇记》,是我阅读经验宝贵的一部分。老先生毕竟是搞儿童文学的,翻译的时候会为小朋友着想。大人在读童话的时候,是不是应该也考虑到除了故事情节和内涵以外,其中的文字是不是适合读给孩子听?
  最后建议所有凑巧看到我这段胡诌的朋友,有闲情的时候看看童话。
  
  
   Posted by: prion 发表于 May 25, 2004 03:09 PM

小小风也:

童桐把这些内容都转到天涯的闲闲书话去了:http://www.tianyaclub.com/new/Publicforum/Content.asp?idWriter=281170&Key=143938147&strItem=books&idArticle=46246&flag=1

小小风也:

  Prion,很高兴看到你的贴子,又认识一个新朋友,还是喜欢“夏洛的网”和怀特的朋友。
  你说三个本子文字各有不足,我心服口服。考虑到我的文学功底较差,在那里乱吹康馨版文字绝佳的事情希望您老早早忘记吧。事实上,我是出于直觉喜欢康馨版,没有考虑到它是否适合小朋友读,这可能也是blogger做评论的坏处——缺乏权威性和客观性。事后在宁波提醒下再去细读,发现康版也是有文字上的不足,另外两位文字也是挺入得眼的。
  但还是有些不同意见的。
  比如儿童的理解力问题。正如我在前面提到,七岁的花班虎向我推荐了这本书。换句话说,她能看懂而且喜欢康版。需要说明的是,花斑虎虽然天资过人,她的文学功底却比她的同学好不到哪里去,花斑虎的博在huabanhu.blogbus.com。这是个案,没有统计意义,但至少说明“康版文字高深,孩子可能看不懂,所以不如任版”的说法大有问题。我想花斑虎能喜欢这本书,可能和它整体结构清楚,译文流畅节奏明快,情节感人有关,所以撇开不明白的个别词句,她还是能读得津津有味。
  我想康馨在译此书时,很可能只是出于个人爱好,没有顾及孩子的感觉。如果顾及,也许就没有今天的讨论了。但我的朋友毛说,正可能因为她随手一译,我们才看到了今天这个好本子。
  关于孩子的阅读趣味,我也有不同想法。儿童固然需要浅显易懂,但就此去牺牲文字甚至整本书的精神境界,是否值得呢?你的观点似乎说三个本子里任的文字趣味最接近怀特原文,我不同意。“任何一个谁陪在她身旁”和“no one was with her”之间的差距,这里不再做细述。试着再找一节吧。
  当威伯按夏洛预言的那样,成了一头好猪,获得猪评大奖并彻底逃开被杀风险,预备荣耀还乡时,他除万分感谢恩人夏洛外,少不得询问夏洛为他无私付出这么多的原因。此处是作者少数跳入故事阐述个人观点的机会,所以显得格外重要。夏洛回答说蜘蛛是靠吃小虫子生活的,这样的生活不太体面,所以她会想到帮助小猪。让我们看看夏洛的原话:
  [Aspider's life can't help being something of a mess, with all this trapping and eating flies. ]
  康版:[一个蜘蛛一生织网捕食,生活未免不雅。]
  肖版:[一个蜘蛛在一生中只忙碌着捕捉、吞食小飞虫是毫无意义的。]
  任版:[一只蜘蛛,一生只忙着捕捉和吃苍蝇是毫无意义的。](顺便希望比较一下任版和肖版的译文,验证一下我提出的任在肖版基础上翻译的假说)

  别说哪句更准确吧,单论文字的趣味即可立见高下。读康版时,小朋友可能需要花些时间去明白“不雅”的真义,但在读后两个译本里,小朋友是不是需要更多时间去明白那些句子的意思,同时阅读趣味毫无提高?
  静下心来琢磨康版的文字,确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总体来说,仍不失为一篇优秀的译作,读者不仅读到充满乡土气和温情的故事,享受到简练内敛的文字,而且能体会到夏洛的“稍许优雅些”的生活态度,更能感受到怀特那自由安详的生活境界。
  肖版自成一格,我已经说了很多,这里不再评论。光说任版,他的译本配得上这样的评价吗?如果孩子们只能读到这样的文字,那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什么是一本好书呢?
  这让我想到朋友儿童图书经营者,www.hongniba.com网站经营者阿甲的一封信,信中他和我讨论慈善活动“微笑图书室计划”(www.smilinglibrary.org)应该给落后地区学校购买什么样的新书,信中写道:“我记得以前有人曾经跟我讨论过,说是那边的孩子连“饭”都吃不上,塞给他们“蛋糕”是不宜的。不过我一贯坚持,天下的孩子都一样,那里的孩子吃不上“蛋糕”,并不是他们不爱吃、不配吃,而是没有人给他们吃。单以文学作品而言,文学是很本原的东西,孩子的口味并没有三六九等,也许未经大城市文化污染的孩子更容易接近真正本原的东西。如果真心给他们营养,还是应该多给他们吃好东西。”
  他提到儿童“更容易接近真正本原的东西”。我对儿童文学没有研究,但从直觉上讲,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们用大人观点去怀疑儿童的趣味,甚至塞给他们一些打着口语化旗号,实际上缺少文学价值的东西,究竟是在爱着孩子们还是在爱着我们自己?
  扯开了去说,去年我碰见高中的语文老师时问她,我们的教育里为什么没有想过教学生会识别和欣赏一本好书?老师哑口无言。想来任溶溶们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推荐一个我觉得不错的童话,作者安武林也是微笑图书室的捐赠者,所以有机会读到他的童话:“老蜘蛛的一百张床”。相当口语化,但确实是一篇美文啊。
http://www.shuku.net/author/anwulin/articles/article11.html

prion: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看评论最好还是对事不对人吧。

小小风也:

prion有所不知,听说译文打电话给肖毛,推测说小小风也是什么人的假名呢,听着真好玩儿,不过这事蛮没意思,我可不敢掺和了。

肖毛:


听说译文打电话给肖毛,推测说小小风也是什么人的假名呢,听着真好玩儿,不过这事蛮没意思,我可不敢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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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风,我要更正一下,看来话大概没传清楚:)译文那里没有给我打电话,因为我从未,也没资格与那里的人接触。但译文方面的确这样推测过,消息后来也传到了我这里,具体过程我不便公开说出来,抱歉。

总之,我只是一个网上的游子,本来无名,也不想出名,更不想靠骂人而出名,所以,听到这样的指责我感到很惊讶。我认为,无论我,童彤,还是当时还刚在此幸会的小风也不会做靠骂人成名的事情,此后,便专门提醒了一些我的朋友,甚至主动“扼杀”了他们准备发表的一些正当的争鸣,就是怕伤害到他们。本来,我没有义务这样做,但考虑到任先生年纪比较大,心理承受能力与我们不同,还是对他的译文讲些清淡的话合适些。对严峰先生这样的人,我才没有客气,直到迫他承认原文更好为止:)以后如果要就夏洛而争鸣,我更愿意从严峰先生这样的人那里得到指教。

最近,在网上看到一点关于译林的指责,有朋友讲得很重,我也曾试图温和地调节一下。对此,我当然也没有义务,但通过同一些译林人的接触,我发现他们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批评,且正在以行动来提高自己(目前,我注意到的改进之一就是他们开始注重封面设计了,新出的那套精装儿童文学丛书,封面设计得很有意思,比前几年的好多了)。那么,作为一个读者,我更希望译林能慢慢变好,壮大,这些批评,正好可以作为催化剂,对他们也是好事情。试想,如果没有人关注,结果不是更糟吗?总之,我相信译林的明天会更好,也愿意对译林图书发表我自己的意见。

垄断,不如开放;独乐,不如众乐。在此见到这么多夏洛的朋友,很想与大家一起乐一下:)

小小风也:

谢谢肖毛的观点。

童桐:

肖毛说的大概是译文吧?

肖毛:

肖毛说的大概是译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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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的是上译吗?我本来想说上译,但见小风写成译文,便也跟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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